陸翁諾了聲,轉身要離開之際,隨即從衣袖中拿出一根簡片奉給尊位的男子:「郎君,這是數刻前從天宮寺而來的尺牘。」
李聞道抬眼的一瞬,視線滯住。
*
頃刻間的痛感,使得褚清思下意識切齒。
眼睛泛起殷紅。
然後,凝成血珠。
從腕骨冒出。
痛意也自腕骨開始向四周發散,一直傳達至經脈末梢。
而眼中有水落下。
她看見了一個男子。
*
車駕內。
眼淚不止。
褚清思跪坐在男子面前,微微仰頭才能與其對視。
她終於看清了車駕中的男子。
阿兄。
他束髮戴冠,玄衣革帶。
此時在半垂著墨眸,神色很淡,動作也從容的將手指伸入她口中,最後還稍用力往下壓了壓。
這是一粒藥。
被外力推至舌根處。
隨後藥石漸漸被口中的水所融化。
苦意開始在口腔中瀰漫漫開來。
因是仰起頭的姿勢,水積蓄在舌根,喉嚨只覺得搔癢,褚清思的長頸不受控制的微微一動,口中的藥及眼淚一同被吞入喉中。
男子手指抽離的那瞬。
她啞聲詢問:「阿兄是否都知道?」
李聞道緘默不語
。
一直都在養疾的褚清思對洛陽近日的事情皆不清楚,當下也只想知道一事:「他們為何會死在刑台之上。」
男子垂眸看了看兀自嗚咽的女子,眸中有過頃刻的閃爍,然後伸手撫在其臉一側,四指輕鬆托住她圓潤的後腦,拇指剮蹭著那些渾濁的水跡。
他一字一字道:「謀逆之罪。」
褚清思聞言,忽驚惶地垂下長頸,喉中開始變得飲泣不止。
天授二年春三月,阿兄去洛陽的家中要納她為婦。
夏七月,他們便成昏。
可自己始終都不知道阿爺為何會同意,昔年阿兄就是因為阿爺震怒才離開,並且一直都對阿兄毫無悅色,但那時卻欣然答應。
而她如今終於明白。
因為禍不及出嫁女。
少焉,男子便覺有滑膩從掌心輕輕擦過。
身前的人也已經倒在自己懷中。
通曉不寐的疲倦在顱中化為疼痛,恍若頭顱被針刺。
他喉結滾動,嚴令侍從:「速回家中!再遣人去請崔相!」
*
然歸家以後,褚清思的狀況愈益加重。
終日不醒。
崔相、醫師診治過後,言及是因悲慟過度。
日久性命必然危殆。
男子為此震怒,訓責左右之人失職。
居然使得家中娘子在外奔走。
陸翁也未敢出聲。
而一月過去。
已是夏四月。
男子日漸沉默安靜,將褚家父子的後事處置好以後,開始找工匠在龍門山開鑿石窟,似乎是覺得還不夠,又於沙洲敦煌縣開鑿數窟。
其中菩薩之貌皆是家中娘子。
再求佛舍利。
戴在女子的手腕上。
但其實在夏五月的乙末日,褚清思曾醒寤過。
得知自己昏亂多日,父兄也因男子而得以喪禮哀死亡,她看著消瘦的男子,笑著說:「阿兄不應該是如今這樣的。」
李聞道俯身下去,將女子的眼淚給拭去:「阿兄很難看?居然把我的泱泱都嚇哭了。」
褚清思微怔,隨即搖頭:「在泱泱心中,阿兄永遠都是那個『朗朗如日月之入懷,岩岩若孤松之獨立[1]』的郎君。」
很快,女子又言。
「我要回長安。」
「我不要死在洛陽。」
她不要像父兄與高宗那樣回不去長安。
李聞道聽見「死」一字,神情幽暗。=quothrg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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