屈大夫眉頭皺得緊緊的:「閒山,我已經接到了其餘人的檢舉,你不是他唯一的目標。」
他叮囑孫侍郎:「在事情正式公布之前,我希望你能守口如瓶,不要對外——尤其是對鄒處道——露出任何痕跡來,知道嗎?」
孫侍郎:「……」
孫侍郎木然地道:「我怎麼不露出痕跡來?」
屈大夫有些不忍,但還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:「你就如之前一般跟他相處,也就是了!」
孫侍郎驚恐不已:「……」
補,補藥啊!!!
……
孫侍郎渾渾噩噩地在公廨里吃了午飯。
孫侍郎渾渾噩噩地打卡回家。
孫家並非豪富,日子過得清簡,好在家裡邊人口不多,開銷不大,總歸是入大於出
孫夫人煮了許多蓮子,坐在院內綠蔭下,用石臼慢慢地將其搗爛,預備著用來做甜品吃。
看丈夫像跟木頭似的,直挺挺地往前走,就叫了他一聲:「小心著點,上台階也不看著!」
孫侍郎從渾渾噩噩中驚醒,一低頭,先瞧見了妻子面前瓷盆里堆砌著的小山似的蓮子。
他思來想去,忍不住問:「夫人,你能專門為我做一碗核桃酪嗎?」
孫夫人:「……」
孫夫人勃然大怒:「你想屁吃呢,那東西多費事啊,核桃又貴!」
核桃要剝皮,紅棗要剝皮,落下一點,入口就容易發澀,亦或者有雜質感。
剝到最後指甲都疼,更不必說還得仔細著熬煮的火候了!
孫夫人說:「有個冰糖蓮子吃就不錯了,別太不知足!」
孫侍郎:「……」
孫侍郎臉上訕訕的:「你不做就不做嘛,有話好好說,這麼凶幹什麼!」
孫夫人瞟了他一眼:「怎麼忽然間說起這事兒來了,看見別人吃了?」
孫侍郎的心情一下子就複雜起來了。
他忍不住嘆口氣,問妻子:「你說,如果有一個人天天給我送核桃酪吃,他是不是心里有我啊?」
孫夫人慢慢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,問:「誰天天給你送核桃酪吃了?」
孫侍郎:「……」
孫侍郎強行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來:「沒誰,我就是隨便問問。」
孫夫人盯著他,慢慢地眯起眼來。
……
此時此刻,鄒處道還不知道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轉動。
且都已經轉崩了。
他依照與張娘子的約定,前來與她相見。
先前初見她時有多驚愕不安,現下他心裡邊就有多歡喜滿足。
他有兒子呀!
還是這麼出類拔萃的兒子!
這三日,張娘子過得揪心不已。
她怕聽到一個讓她心碎的答案。
雖然她也知道,依照孟思齊的為人,即便鄒處道不肯收留那個孩子,他也會想方設法給那孩子謀個生路的。
但世間之事,哪裡是人想如何,就能如何的?
多得是意外之事。
萬一那孩子早早就夭折了呢?
萬一他遇上了別的意外呢?
張娘子這幾天總是會夢見從前,夢見自己還在青州時候的日子。
那時候她正年輕,容色亦盛,是青州頂尖的書寓娘子,通琴棋,能吟詩,還存留有對這花花世界的幻想。
她以為鄒處道對她,多少有那麼一點真心。
不只是她,教養她的媽媽也是這麼想的。
鄒家是青州大族,又願意要這個孩子,所以媽媽就允許她把孩子留下,好好地生出來了。
鄒處道說,他已經跟家裡人說好了,如若他此次科舉,可以金榜題名,就納她做妾。
鄒家人也應了。
媽媽瞧著她隆起來的肚子,嘆了口氣:「你也別覺得委屈,男人都是這樣的,他說納你做妾,這是真心話,但要是說想娶你為妻,我馬上叫你把孩子打了——這一聽就是假的!」
後來鄒處道金榜題名,風風光光地回到了青州老家。
她那時候已經生了孩子,好漂亮的一個孩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