爐灶底下燒起火來,沒多久就滾了鍋。
她專門盛了一湯盆的豆漿出來, 撒一勺白糖, 一點甜桂花,用食籃裝了, 拎著給宋巧手母女倆送去。
可巧路上遇見了去接兒子放學的曹太太。
曹家人不在吉寧巷,他們住在旁邊的殺豬巷。
那條巷子的名字,實際上就是因為曹家而設的。
他們家是神都城內頂有名氣的肉商,手底下養著上百個屠戶,附近幾個坊的豬肉買賣都是他們家在做。
劉永娘做的是廚娘買賣, 免不得要同曹家打交道, 慢慢地也就熟悉起來了。
曹太太鼻子也尖, 隔著食籃, 聞得清清楚楚:「永娘, 你自己煮的豆漿?」
劉永娘「嗐」了一聲:「我做豆腐, 捎帶著弄出來的。」
這東西本也不算金貴, 就是吃個新鮮,她旋即招呼曹太太:「你別走,待會兒也帶一盆回去——」
曹太太性情爽利, 也不跟她客氣:「好!」
如是等劉永娘送完豆漿回去,又給他們娘倆兒送了一隻食籃拎著。
她還囑咐曹太太呢:「得趕緊喝啊,天太熱了,這東西不耐放的!」
曹太太滿口應下。
事實上劉永娘的擔憂完全是多餘的。
曹家的人口實在不少。
曹太太的婆婆故去了,公公倒是還在。
丈夫正當壯年,夫妻倆膝下還有三個孩子。
在龍川書院念書的是她的小兒子曹奇武,前頭還有兩個兒子呢!
俗話說半大小子、吃窮老子,曹家雖不會被三個孩子吃窮,但這話也間接地說明了半大的孩子有多能吃。
一盆豆漿帶回去,家裡頭每人勻了一小碗,全都喝得光光的。
曹大郎頗有些豬八戒吃人參果的感覺:「這都沒嘗到味道呢,就沒啦!」
曹太太沒好氣道:「你知足吧,這還是你娘我厚著臉皮跟人家要的呢!」
看家裡人都喜歡,自己也有空閒,就盤算著:「明天我去打聽打聽做法,咱們也煮一鍋來喝……」
曹家人都很贊同。
於是等到了第二天,曹太太忙活了大半天,終於把豆漿給煮出來了。
公公跟兩個半大小子美美地喝了個夠。
小兒子曹奇武叫他阿耶領著吃席去了,晚上沒在家吃飯。
曹太太便專程留了一碗,預備著給這小子喝。
結果左等右等,眼瞧著都快到宵禁時候了,那爺倆兒也沒回來。
曹太太熬不住,就先睡了。
臨睡之前把豆漿端到飯桌那兒,用紗罩扣著,第二天清早讓兒子喝了再去上學。
也不知道丈夫晚上是什麼時候回來的。
倒是第二天,天剛蒙蒙亮的時候,迷迷糊糊地聽見兒子的說話聲。
他去吃飯,得路過他們夫妻倆的窗外。
曹太太支著膀子坐起身來——這麼一支,馬上就感覺出來臂膀發酸了。
磨豆腐累的。
她叫兒子:「小三,我還給你留了一碗豆漿在桌上,你喝完再去上學!」
曹奇武應了聲:「知道啦阿娘!」
曹太太應了聲,就躺下睡了。
結果沒過多久,曹奇武到窗戶外邊來,憂心忡忡地叫她:「阿娘,那碗豆漿我可以不喝嗎?」
他皺著眉頭,說:「我覺得你做的不如劉姨做的好喝!」
曹太太這會兒困得眼睛疼,磨豆腐還累得膀子疼。
再聽這臭小子居然還敢挑三揀四,霎時間火冒三丈:「哪兒來那麼多事?不好喝也給我喝了,我就不信能毒死你!」
曹奇武平時也沒少挨他娘的打,聽得一縮脖子,當下老老實實地道:「那好叭……」
走了。
不知過了多久,曹太太起身去用早飯,打眼一瞧,就見飯桌上小兒子慣常坐的地方還擺著只湯碗。
裡頭豆漿沒喝完,約莫留了一兩口的量。
曹太太心裡邊兒嘀咕:這臭小子,跟我耍小聰明,缺斤短兩呢!
自己端起碗來喝了一口,旋即就捂著心口,一陣噁心乾嘔——yue!
這豆漿酸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