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恩公知道這事兒之後,提前找了個也參與了小金榜試的書生,讓他把消息散播出去。
就說這次的考試名次其實是內定的,就是某個侯府貴女。
不信?
那你們就等著看吧,出了結果,保管是她!
上層人都知道提前知會頭名乃至於靠前的人是尋常之事,但承恩公也沒想過取信他們,他瞄準的目標是底層的人。
多數生活在底層的人都是人云亦云的,沒有邏輯,只有情緒。
對他來說,這就夠了。
哪成想今天心腹過去的時候,就叫大公主給撞上了呢!
早晨用飯的時候,小時女官以防萬一,就叫人悄悄跟上了那個承恩公的侍從——當然,那時候她還不知道那人的身份。
先前在霞飛樓見證董二娘子與前未婚夫約定一較高下的是嘉貞娘子,那時候小時女官回老家去了。
隨從去而又返,告訴她,那人往吉寧巷旁邊的街道上,去尋了一個書生。
小時女官聽得不解,再一想今天是個什麼日子,思忖著小心無大錯,便叫人同時盯緊書生和那人。
果不其然,等待小金榜試的結果公布之後,就有人義憤填膺地相約著往書生家裡來了。
頭名果然是個侯府貴女!
小時女官知道這是有人意圖鼓譟輿論,倒也沉得住氣,叫人去把兩邊的人都給拿住,就預備著要扭送到京兆府去。
涉及到小金榜試,這是大案,一個不好,就會上達天聽。
她作為內庭女官,身邊又有兩位皇嗣,最好不要出現在案子當中。
只是沒過多久,大公主就急急忙忙地跑出來了。
小時女官這才知道,原來早晨見到的那人,竟然是承恩公的侍從……
既然如此,那這事兒就不宜再交付到京兆府去了。
這才有了她偕同大公主一道回宮的事情。
……
為著已經空置出來的吏部侍郎職缺和即將空置出來的京兆尹職缺,昨天晚上聖上一夜未眠,聽宰相們吵了一宿。
他腦子嗡嗡地響。
宰相們還能隔三差五地歇一歇——起碼這個人說話的時候,其餘幾個人可以暫停,閉目養神。
但聖上不行。
所有說話的人都拉著他,希望他認真點聽,採納自己的建議,選取自己舉薦的人上位。
如是熬了大半宿,眼瞧著上朝的時間要到了,才暫且作罷。
勉強用了早膳,到了朝上,又是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。
好容易處理完了,他想著回來補個覺。
進殿一瞧,自己原本應該乖乖地坐在課堂里的兩個崽居然都在這兒。
見他過來,像兩隻小狗似的,搖著尾巴,眼睛亮閃閃地迎了過來,一起活力充沛地叫:「阿耶,阿耶!」
聖上先發制人:「你們倆居然敢逃課!」
阮仁燧:「……」
大公主:「……」
聖上覷著兩個小孩兒一臉鬱卒的表情,當下忍俊不禁。
他沒再說逃課的事兒,坐下去,有些疲憊地輕嘆口氣:「怎麼啦,出什麼事兒了?」
大公主興高采烈地舉起手來了。
聖上便點了她的名字:「仁佑,你來說。」
大公主就麻利又迅速地把自己發現的事情給說了。
桌上擺著一棵薄荷,綠得十分精神。
聖上伸手摘了一片葉子,擱在臼齒間慢慢地咬了兩下,用以提神。
等那股清爽的辣意浮現於唇齒間,他有條不紊地吩咐下去:「叫承恩公和淮安侯過來。」
略微一頓,又補了句:「去請屈大夫來。」
侍從領命而去。
屈大夫和淮安侯到的最早,承恩公來得最晚——前兩位都擔著差事,就在皇城,後者得從府邸過來,需要時間。
聖上開門見山地問:「承恩公,是誰告訴你董二娘子得了小金榜試魁首的?」
承恩公如何料得到事情已經漏了個底朝天?
他下意識想要裝傻:「陛下,您這是在說什……」
聖上抬起眼瞼,淡淡地道:「你要是在這裡羅里吧嗦,浪費時間,我馬上叫人吊死你!」
承恩公察言觀色,一秒滑跪,聲淚俱下:「陛下,我錯了,我……是淮安侯夫人!」
聖上抬了下眉,轉目去看淮安侯。
淮安侯:「……」
淮安侯只覺得一個雷劈到了頭頂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