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活所迫,為了養家餬口, 俞侍郎只得去在縣衙刑房裡充當文書。
只是老話說得好, 是金子總歸會發光的。
彼時正值天后攝政, 每年例行巡檢地方州郡文書, 剛好抽到了俞侍郎寫的一份。
天后覺得此人行文規整, 條理明晰, 是可造之材, 所以破格拔擢,讓他入京為官。
俞侍郎身上只有一個秀才功名,卻能夠躋身朝堂, 最後官居正四品刑部侍郎,這樣的運道,在本朝也可以說是屈指可數了。
聖上對著俞侍郎的這份履歷靜看許久,外人實在難以猜度他作何觀想,倒是宋大監自幼與他相伴,隱約能夠猜度到幾分。
太后娘娘看人的眼光,其實是相當毒辣,也相當精準的。
到最後,聖上降旨厚賜管尚書,讓他且在家中靜養,同時又點了俞侍郎的名字,讓他暫代尚書之職。
這旨意在刑部毫無疑義地引起了一場風波,只是傳到內廷當中,就只剩下暗暗地叫好聲了。
……
前朝的風吹不到後宮去。
朱皇后不在乎官位的升降,定國公府作為皇朝四柱之一,從不擔心前程。
而夏侯家這會兒在朝中也沒什麼要員,德妃當然也不會操心這些事——光她要寫的這本書,就足夠讓她頭大了。
而賢妃那邊兒就更加不必說了,她才不關心劉家的人呢!
只是俗話說幸福的家庭千篇一律,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,賢妃近來就覺得自己十分不幸。
她從來沒想到,自己有一天居然會被女兒反過來雞了。
賢妃堅決不肯鬆口,開這個口子:「仁佑,德娘娘是德娘娘,我是我,我們倆本來就是不一樣的,也完全沒有任何必要通過後天的努力變得一樣。」
「德娘娘有德娘娘的長處,但是我也有我的長處,不是嗎?」
賢妃很認真跟女兒說:「仁佑,你越界了,這樣強迫一個人效仿另一個人,是很不禮貌的。」
大公主實在是沒想到,自己一番好意,居然得到了這樣的回覆!
阿娘居然說她沒有禮貌!
聽見了嗎,居然說她沒有禮貌!
真過分!
大公主錯愕不已地張大了嘴,好一會兒過去,才有點氣憤地說:「阿娘,我都是為了你好!」
她說:「你學到了東西,有所長進,難道我能賺到什麼便宜嗎?這都是為了你自己呀!」
賢妃:「……」
賢妃總共才跟這個小壞蛋說了幾句話,臉色就晴轉多雲了。
她只覺得頭疼欲裂,當下板著臉道:「阮仁佑,你是不是作業太少了?我看你還是太閒了!」
「……」大公主怏怏地看看母親,看她似乎是真的生氣了,也沒敢再說什麼。
她松鼠似的鼓了鼓腮幫子,摘下書包抱在懷裡,暫且寫作業去了。
第二天後宮的妃嬪們照舊往鳳儀宮去給朱皇后請安,朱皇后打眼一瞧,就看見賢妃眼圈底下好明顯的兩塊黑,顯然是沒有睡好。
她還以為賢妃是為了先前管尚書的事情憂心,不免就要寬慰她幾句:「放心吧,都過去了,以後不會再有人提了。」
賢妃由衷地嘆了口氣:「沒過去,還早呢!」
朱皇后緩緩地打出來一個「?」。
等到請安結束,賢妃特地請德妃暫留一會兒,神情無奈,唉聲嘆氣地把大公主在家雞娘的事情說了。
朱皇后聽得忍俊不禁:「我以為她是說著玩兒呢,沒想到還真的認真了?」
德妃初聽有些受寵若驚,再仔細地品了品賢妃說的這些話,尾巴就美美地翹起來了。
「唉,這孩子也真是,怎麼想一出是一出的?」
德妃狀似若無其事地撫了撫鬢邊的金色流蘇,緊接著以一種自以為很謙遜、實則洋洋得意的語氣道:「我的成功,可不是誰都能複製的……」
朱皇后:「……」
賢妃:「……」
賢妃這時候其實也沒想過複製她的成功。
她現在只關心一件事:怎麼叫大公主打消這不切實際的雞娘之夢?
她記得皇長子平日裡天馬行空的想法更多,想一出是一出的。
關鍵時刻,德妃一點也不藏私,熱情洋溢地跟她分享了自己的教育方法:「孩子不聽話,你就打他啊——打兩頓就老實了!」
還特別細緻地說:「可以用柳條,或者別的比較柔韌的樹枝,也可以用雞毛撣子,記得打屁股,那裡肉多,不會傷到身體……」
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:「我之前還讓人搞了一個苦膽,他不聽話,我就讓他含苦膽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