試探著把他抱了起來,過了會兒放下之後,含著眼淚,點點頭說:「也重了。」
又領著他走回去,進門給德妃和夏侯夫人請安。
德妃久不見她,陡然再在這裡瞧見,真有些耳目一新的感覺。
倒不是說錢氏短短几個月內就變得漂亮了,而是說她整個人的氣度都變得舒展了。
在宮裡頭每日瞧著沒什麼感覺,間隔一段時間之後再看,就覺察出不一樣來了。
德妃原本有很多話能問她的。
出了宮,過得都還順遂嗎?
你女兒怎麼樣?
你前夫一家還有再找過你的麻煩嗎?
只是這會兒瞧著錢氏,她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:「你還在畫畫嗎?」
這話說完,德妃自己都愣住了。
錢氏也楞了一下,回過神來,展顏一笑:「勞娘娘記掛,是我的福分——還在畫呢,一直都在畫!」
夏侯夫人知道得更多一些,當下洋洋得意道:「娘娘先前不是往韓王府去看過戲?那時候韓王妃還給貴客們發了一本宣傳書呢。」
她領著錢氏再上前一步,滿面光彩地道:「那本宣傳書上的畫,就是她畫的!」
德妃實在震動了一下:「是嗎?!」
那本書現在還收在她的書架上呢!
阮仁燧也吃了一驚,旋即又高興道:「錢媽媽,你現在這麼厲害啦!」
倒是錢氏叫他們給說得不好意思了:「夫人太抬舉我了,那本宣傳書上的畫,我只是畫了一部分,最終呈現出來的,也是跟其餘人同心協力的結果。」
德妃由衷地道:「那也很了不起了啊!」
她是親眼看著錢氏一步步走到今天的。
最開始在宮裡邊的時候,還是聖上賞賜了錢氏一本畫譜和一些畫紙顏料,而後她自己才慢慢摸索著開始學的。
後來易女官看她有些天賦,得了空也會教教她,亦或者往畫院去旁聽。
哪知道人家現在都走得這麼遠了?
德妃當即拔了頭上的髮釵,叫她近前來,親自替她簪到頭上。
也就是這個瞬間——她忽然間能夠理解太后娘娘賞賜她一雙如意時的心境了。
錢氏受寵若驚:「娘娘,這太貴重了……」
德妃頭上的那支金釵,光金子能有四兩重,雕琢成鸞鳥的形狀,底下垂了數顆剔透明亮的紅寶石。
德妃擺擺手:「給你你就收著,你當得起的!」
再忖度著當初太后娘娘的行事,她心裡邊兒忽的就有了幾分明悟。
照著聰明人的做法抄作業,准沒錯兒!
德妃便問錢氏:「你有作成的畫沒有?」
錢氏不明白她想做什麼,但還是一五一十地答了:「有的。」
又說:「娘娘若是不嫌棄,我獻給您幾幅畫,只是粗劣了些,登不得大雅之堂……」
德妃不是自己想要:「你回去選一幅最好的,要是現有的都不如意,就去找最好的紙墨用心畫一幅。」
她跟錢氏承諾:「等我回宮,帶回去給陛下瞧瞧——說起來,他還算是你半個老師呢!」
聖上喜歡畫,還與先帝一起極大地開拓了宮廷畫院。
錢氏現下的水準,未必能夠跟畫院裡的畫博士們相較,但可別忘了,錢氏是什麼時候開始學的,他們又是什麼時候學的?
豈能一概而論!
德妃知道聖上是愛才之人,要是真的被錢氏打動,隨便說句話,賞她個什麼,錢氏以後的路都要比現在好走多了。
就算糊弄不到一個天子門生的金字招牌,求他給錢氏取個字也好呀!
錢氏聽得怔楞,良久都沒有反應過來。
還是阮仁燧悄悄拉了她一把,叫了聲:「錢媽媽!」
錢氏回過神來,熱淚盈眶,二話不說,便跪了下去:「娘娘如此為我籌謀,大恩大恩,難以為報!」
德妃叫她起來:「這是你給你自己掙的體面,你不成器,我想幫你也是無能為力。」
又說:「皇長子身邊出了你這樣的利落人,外頭談論起來,我們母子倆臉上也有光不是?」
凡事都是相輔相成的。
錢氏感念不已地站起身來。
德妃倒是還在回味自己先前說的話:「人不成器,真是想拉都拉不起啊!」
轉而又點點頭,很嚴肅地跟旁邊一直都安安生生吃早飯的夏侯小舅說:「小怡,從今以後,你每天要讀一百五十頁書,寫不少於八百字的讀書筆記!」
「……」夏侯小舅茫然又絕望:「啊?」
「啊什麼啊?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