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他面臨這樣年輕生命的逝去,竟還不能釋懷。
江扶楚扶著馮譽的肩膀,將他輕輕地擱在了地面上。
他面上沒有什麼表情,只是循著鶴鳴山祭祀同門的舊例,將自己的劍橫在了馮譽的屍身之前,沉聲念道:「薤上露,何易晞,蒿里魄,無賢愚。鶴鳴處,君且行,魂去兮,化遠星……」
他仰頭看天,張了好幾次嘴才繼續念完:「死亦生,長安寧。」
望山君眼看著江扶楚照祭祀最親密的同門師兄之儀,叩首三次,才轉過身來,緩緩問:「子攸,此處……究竟發生了何事?」
語氣不對,太沉重了些。
而向來偏愛蕭霽的明舒君此時亦沉默不語,甚至引著朝露站到了蕭霽的對面:「子攸,此處並非說話的地方,你隨我回慎心閣去罷。」
蕭霽有些狼狽地跪在地面上,朝明舒君行了個禮,聞言便掙扎著道:「仙尊……我……不是……」
明舒君道:「我已閉鎖山門,必能尋出你口中所說之人。」
朝露從未見過蕭霽這副悽慘模樣,忍不住說了一句:「蕭師兄口中的紫袍妖魔,豈非同郡王所言地魂怪相似?如此想來,應當不是……」
話音未落,望山君便嘆了口氣,沉沉看了她一眼。
明舒君含糊道:「你們一同得知地魂怪一事,口說無憑,如何脫罪?還是待我查過山中再行商議……子攸,你與妖魔纏鬥,為何失了靈力?」
蕭霽答道:「他、他封了……」
只說了這三個字,蕭霽便突兀噤聲,再說不下去了。
他這副反常模樣看起來更加可疑,朝露搖了搖他的胳膊,急道:「蕭師兄,你倒是繼續說啊。」
蕭霽抬頭瞥了她一眼。
這個眼神驚懼、惶恐,甚至帶了些絕望之色。
下一刻,他忽然痛苦地低吼了一聲,伸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。
一股裹挾著黑氣的詭異紅光從馮譽屍身上的「匿跡」中襲來,將蕭霽包裹了起來。
朝露離他最近,紅光穿體而過,在一瞬間,她忽然聽到了不具名死魂的哀嚎和尖叫,隨即如墜冰窟,不住地發起了抖。
她咬牙遏制,抬頭正見蕭霽的臉在紅光縈繞下扭曲變形,鮮血的紅色和魂魄的玄色從他雙眸中奔涌而出,點燃了額間若隱若現的火焰印痕。
明舒君遽然變色,不顧輕重地將朝露一把拽回,飛快地向身後扔去。
望山君與他同時出手,閃瞬之間,二人便極有默契地取了袖中法器,在天空中布了一個降魔陣。
朝露自然沒有落地,江扶楚上前一步,將她穩穩地接到了懷中。
他似乎以為她受了驚嚇,在她耳邊輕輕地詢問著什麼,朝露抬眼看他,一時間情緒激動,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