露華:「衣裳是其次,主要啊,還是各項才藝。小姐之前不在京中,不知道也是正常的。這宮宴到了這般人數的,待嫁議親的人家,無論是公子還是小姐,都會自請上台表現一番,雖說宮中有舞姬樂官,可有這機會在眾人面前表演,自然會加深印象,陛下龍顏大悅,自然會誇讚,自然是替府上掙光了,而且,如果運氣好,還能求陛下一個賞。」
「能討賞?」
露華點頭:「是啊,嗯……大多時候,是求陛下賜婚的,不過也有求別的,不多。」
賜婚兩個字實在有些刺耳,嚴之瑤哦了一聲。
露華自知失言,沒再繼續,抓了一支珠花問:「小姐明日戴這個可好?」
嚴之瑤一直無甚心思在裝扮上,事實上,從知曉宮宴那日起,她就恨不得灰頭土臉地去,奈何不能。這次宮宴必然會有她的出場,只不過,她倒是不必求一個露臉,因為命運早已經被拿捏罷了。
她興致缺缺,露華雖是口中問著,手裡卻是自行挑選了與蔣氏送來的衣裳相配的墜子比樣起來,鏡中的少女瞧著清麗,不說傾國傾城,但也是個十足的美人。
便是不施粉黛,也絲毫不輸其他小姐。
哎——
「這一隻更好。」
露華被這一聲提醒低頭,鏡中,少女正舉起一支白玉梅花簪。
「確實好瞧,襯得小姐氣質更出塵。」
丫頭說話總歸誇張,一根簪子能有什麼大作用,嚴之瑤轉眸,想起那日花了大價錢買的東西,肉疼是疼了些,總歸是派上了用場。
她打開妝奩下層,取出其中的胭脂:「你替我試試。」
若是到這裡,露華還不明白,那真的是白費了機靈,她接過那淺檀馨香的盒子,狐疑問道:「小姐是想要上台?」
或者說,她復道:「小姐是想要問陛下討賞?」
嚴之瑤莞爾:「你方才說,宮中有舞姬和月官,那些小姐公子難道比這些專業的人還厲害嗎?」
「自然有厲害的,不過……厲不厲害應也不是特別重要,總歸能拿得出手的話,這般場合,大家都不會不給面子的。」露華好歹也是侯府出來,這些還是懂的,「助興罷了。」
「原來如此……你方問我是不是要討賞……」嚴之瑤笑了笑,「姑且算是吧。」
露華欲言又止,最後,還是躬身沾了胭脂:「好,那我們試試。」
宮宴設在了晚上,太陽還未落山時,街上便就很是熱鬧起來,不時有入宮的馬車碾過,臨街的商戶人家皆是好奇地跟著探著頭瞧。
能入宮的人家自然都是京中叫得上名號的,那馬車上掛著的府牌眼尖的一瞧便知。
入宮必經道上的茶館裡,店小二靠著門框子報幕式的往裡頭喊:「戚家的已經進宮嘍!哎~司天監陳家的也過去了!……」
難得掌柜的也沒罵他不務正業。
眾人最盼著的是誰,便是不說也曉得,自然是那本次宮宴沒有明說的主角——嚴家女。
如今嚴家女乃是侯府義女,可那侯府的馬車,一直都還沒過去。
而承安侯府外,馬車早已經等著,蔣氏瞧見出來的人,眼睛便是一亮:「之瑤。」
嚴之瑤走過去:「義母。」
「今日好看,」蔣氏瞧著她,「莫要擔心,別緊張。」
「之瑤省得。」
「太后娘娘留人,你義父已經在宮裡了,我們先上車吧,別誤了時辰。」
嚴之瑤落在後邊,正欲上去,就聽少爺的聲音打後邊傳來,一如既往的神氣:「回來找你算帳!那可是爺盤了三天的核桃!」
裴柒苦瓜臉地跟著:「我真收好了,少爺,誰說謊誰天打雷劈!」
裴成遠哼了哼邁出侯府,一抬頭,剛好對上一雙瀲灩秋水。
「……」
夕陽映紅了天,映得天光下的少女也似是鍍上了霞色,淺碧的春衫垂順,烏黑的發間同樣著了色的梅枝一點,少女似是不經意探眼而來,只一瞬便就收回,而後進了馬車。
是她,又不似她。
「耶?」裴柒也瞧見了,「少爺,今天小姐好與眾不同啊,她是不是化妝了?」
話音未落,屁股上就挨了一腳。
少爺已然凶神惡煞:「廢什麼話!就你聰明!牽馬來!」
嗚嗚嗚嗚嗚嗚嗚。
裴柒委屈,核桃沒了真的不怪他啊,他真的收好了!少爺還是不信他!
裴成遠騎著馬走在馬車邊,怎麼想都覺得有些煩躁,他瞟了一眼緊閉的馬車簾,一想起方才那少女模樣,不由就更夾緊了馬肚。
她是不知道今天的宮宴要面對什麼嗎?
還這麼打扮?
唯恐天下不亂是不是?!
侯府的馬車經過茶館的時候,天色已經見黑,卻沒能叫人們的熱情退卻。
眾人眼看著掛著承安侯府牌子的馬車過去,哪怕是瞧不見裡頭人,但仍是目送著。
茶館裡一片唏噓。
不等大家議論,便就聽前頭那侯府少爺吁了一聲,連帶著馬車也停了下來。
這還了得,喝茶的不喝茶的全都巴巴瞧去。
「嚴之瑤,你下來!」
吼????!!!!
先行掀開帘子的是蔣氏,她沒好氣地對著自家兒子:「沒大沒小的,你做什麼?!」
「我有話跟她講,進了宮就晚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