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依舊在抗拒他。
依舊想要逃離他。
他眼眸微眯,眸底霎時凝起風暴,適才克制著心底那些陰暗瘋狂想法的耐心終是散了個乾淨。
他手執長劍大步往前,直接邁上石階,被雨水淋濕的長指兇狠掐住她的下頜。
語氣森冷危險,「小也不想見阿兄,是嗎?」
他俯下身,水珠就這麼順著高挺的鼻樑滴落下來,落進少女寬鬆的領口之中。
風雨被他徹底擋住,可高大的身軀卻沉沉朝她壓迫而來。
姜今也忍不住瑟縮,被迫迎上他的視線。
聽到他開口,「你怎麼能離開侯府呢。」
「你若是敢去見盧鴻宇,那阿兄就只能把你關起來。」
姜今也見過那條鏈子,她曾差一點就被綁起來。
即使知道裴妄懷是為了自己好,如今再聽這樣的話,卻依舊本能地感到害怕。
可她不會再和前世一樣識人不清了。
姜今也伸手,顫著指尖撫上他的心口。
離得近了,她才發現,裴妄懷的傷口已經崩裂開,滲出的血跡被雨水打濕,洇開。
帶著濕糊糊的血腥氣。
「阿兄,對不起。」
她抬眸看著他。
下一瞬,下頜一陣疼痛。
男人掐著她的手愈發用力,眼底陰鷙更甚,「怎麼?還想騙阿兄心軟。」
這樣的招數姜今也曾經用過,假意服軟,轉過頭就盤算著如何離開他。
裴妄懷極淡地笑了聲,俯下身看著她,聲音冷沉無情,「沒用的。」
「姜今也,我抓到你了。」
就不可能再讓你有機會離開。
少女肌膚羊脂玉一樣白,被他用力一掐便顯出紅痕,襯得這張花兒似的面龐楚楚可憐。
姜今也吃疼地微蹙秀眉,吸了吸鼻子,軟著聲道,「阿兄,疼。」
話音一落,便感受到下巴處的力道微微散了些。
她就知道,無論是什麼性格的阿兄,都是捨不得她疼的。
裴妄懷視線落在她被掐出的紅痕之上,眼底的沉鬱偏執一閃而過,「疼才知道長記性。」
他胸前傷口崩開,袍擺還沾了血,整個人散發著陰戾潮濕的血腥味,姜今也害怕,卻也著急他的傷,拉住他的衣袖,聲音有些急,「阿兄,我以後絕對不跑了。」
「先回侯府上藥好不好?」
裴妄懷並不相信她說的,目光緊鎖住她,試圖找出她說謊的破綻。
須臾,他揚起抹諷刺的笑,斂下眼底的陰沉冷厲,將手中長劍往院中一拋。
「披風。」
昏暗淅瀝的雨幕中,有道勁瘦身影一閃而過。
是裴妄懷的心腹侍衛擎雲。
他接下裴妄懷拋來的長劍收劍入鞘,將披風遞了過來。
絳紅色的披風一抖,落在少女削薄的肩頭。
男人冷凝陰鬱的氣勢驟然襲來,姜今也還未反應過來,肩膀已經被裴妄懷攬住,強硬地帶下台階。
她踉蹌幾步,隨即聽到自發頂傳來的冷冷的聲音,「不回去,是想留在這裡看他們處理屍體嗎。」
姜今也下意識回頭。
深夜的雨絲毫未有停下的意思,幽暗混沌的雨幕之中,侍衛們正動作利落地將院子裡的屍體抬出去。
她只是看了一眼,又立即收回視線,急忙拉住他的衣袖。
力道不重,卻依舊惹得裴妄懷垂眸。
男人漆黑狹長的瞳孔閃過暗芒,攬在她肩上的手越發用力,接過擎雲遞過來的傘,就這么半夾半拽,帶著人出了院落。
姜今也幾乎要跟不上他的腳步,想讓他慢一些,抬眸卻只能看到冷硬的下頜線。
她默默閉了嘴。
夜半時分,周遭安靜得只有落雨聲。
巷道口停著的馬車上懸著永定侯府的徽識,男人胸口的血跡越發明艷,唇色染上蒼白,可他像是毫無察覺一般,只是將傘面傾斜大半,冷冷看著身前的小姑娘拎著裙擺踩上馬凳。
那隻沒有執傘的手護在她身側,察覺到她扶過來的力道收緊,他眼皮下壓,與她對視。
姜今也抿了抿唇,仰首望他的眸子裡格外乾淨認真,輕聲道,「阿兄,我抓緊你了。」
第二章 「我答應阿兄,若是違誓,任由……
夜已深,街道上空無一人。
永定侯府主院之中,燭火通明。
雨依舊還在下,只是不再打雷了。
裴妄懷身上的袍衫早已經濕透,姜今也被他護住,雖不至於同他那樣狼狽,但披風之下的衣衫並未穿整齊。
她拎著裙擺緊跟在他身後,兩人一前一後就要邁入主院正屋的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