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回家?」陸茂予問。
「嗯,芒芒在外流浪太久,我去接它回來。明天帶它來,聽說貓咪太久見不到主人會抑鬱,我這麼做也是為了芒芒心理健康。」
真是為晾著他,什麼理由都能想出來。
陸茂予似笑非笑地看著謝靈音:「明天把它帶來,晚上呢?」
「我再帶它回去,你知道的,貓咪會懷念家。」謝靈音面不改色地說。
陸茂予聽笑了:「行,謝醫生後面每晚都不湊巧『有事』吧?」
謝靈音直覺他這話有深意,只是你來我往卡到這份上,沒必要低一頭,謝靈音點點頭:「組建公司新團隊,事情比較多,加班是常態。」
陸茂予收起笑意,眼神沉沉地頷首道:「我知道了。」
謝靈音希望他知道的東西範圍能再大一些,起碼能想清楚今晚矛盾點爆發原因。
不留在這,也是給他足夠冷靜思考空間,正好謝靈音也想重新審視這段感情。
陸茂予身份註定生活沒法像普通人長久平淡而穩定,如果接受不了,他該如何調整。
謝靈音不想因此發生不必要爭吵,當初高中戀愛那會兒,他倆偶爾小摩擦,往往是事情沒說清楚,兩人先彼此心軟略過不提,長久下來導致雙方心裡憋著情緒,分手也不清不楚。
好不容易重逢走到今天,謝靈音不想重蹈覆轍,也不想再向他求證當初分手的真相,只想慢慢扭正感情錯誤相處方式。
現在謝靈音突然發現個致命點,單方面改變遠不夠,感情是私事,卻獨屬於兩個人。
謝靈音長嘆口氣,眉眼流露出沉悶的疲倦,他咬著唇瓣看著陸茂予,最後仍是什麼都沒說推門走了。
房內頓時靜下來,隱約有道平穩呼吸聲。
陸茂予長腿交疊坐在沙發中,燈光透亮照不進他幽暗眼眸深處,半晌,他撈過筆電,打開文檔。
太過專注做事感受不到時間流逝和保持姿勢的問題,陸茂予意識到外面在下雨,玻璃被雨水模糊,他盯著看了會,抬頭注意到掛鍾時間,將那份花了三小時寫出來的文檔打包發到謝靈音郵箱,關掉筆電,他活動脖子走進浴室。
比規定時間表晚十分鍾躺上床的陸茂予給謝靈音發去晚安,放下手機,閉上眼睛,伴隨窗外簌簌雨落聲入睡。
往後幾天,陸茂予白天忙著梳理涉案人員社會關係,晚上和謝靈音用餐,再目送對方離開,獨自留在病房。
很久沒見到鏟屎官的芒芒過上準時打點上下班的生活,白天陪鏟屎官工作,晚上陪另一個鏟屎官睡覺,打兩份工的貓咪終於耗光精力,不再到處拆家,這或許是陸茂予和謝靈音彼此冷靜期間最意外的好收穫。
經過再次全身檢查,醫生批覆陸茂予出院,再三強調百天內別再傷筋動骨,也別舞刀弄槍干超負荷體力活。
給警察當過主治醫生的都知道這幫查案不要命的有多拼,醫生不想在急救室再看見陸茂予,直覺再三叮囑不起作用,往他身後看幾次,沒見到那位在急救室門口表明身份樣貌出色的貴公子。
人不在,也不耽誤醫生拿來勸說。
「以後啊,就算不為自己老年多想想,也為家裡人想想。上次可把家裡那位嚇得不輕吧?哭得眼睛腫,差點站不穩。年輕人,少讓人提心弔膽跟著難過。」
陸茂予面上不顯,低聲道謝,眼神有片刻恍然。
謝靈音大概知道他今天要出院,早上發來消息說上午送芒芒去寵物醫院,先不過來了。
陸茂予提著為所不多的行李坐在醫院花園大樹公共椅上,靠著椅背半仰看著樹葉間隙露出來的藍天白雲。
自以為忙不完的工作,實際上是他沒想好怎麼面對和謝靈音的問題找得藉口。
現在邁出那間名為殼的病房,重新返回人間,他不得不正視起逃避的現實。
感情冰點情景與高中臨近分手那會兒很相似,只不過青春時期是數次爭吵摩擦,如今是信任與真誠。
不同矛盾點,相似發展,最初赤忱感情太熱烈,忽略掉這些成為終生靈魂伴侶需要磨合的特質。
隨著相處久了,共同面對事情變多,問題慢慢暴露出來,他與謝靈音節奏出現錯拍,對問題理解側重似乎也不同。
陸茂予眨了下眼睛,其實這件事和謝靈音完全沒關係,是他還沒徹底跨過那道坎,如果非要說謝靈音哪裡有錯,那麼錯在不該回到他身邊。
是錯嗎?
陸茂予微微垂首,看著手中不斷震動的手機,眼神沉穩明亮,他抿下唇接通電話:「馬上來了。」
拎起行李,他大步朝醫院門口走去,心想,就算謝靈音幡然醒悟同樣認為糾纏他是錯,他也不許對方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