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是這檔口,舒恆看見狗哥左手一閃而過的紋身。
陸茂予眼神一凌,抽出紙張和筆放到舒恆面前:「把那把刀畫出來。」
頓了頓,又說:「儘量還原紋身,畫你記得的大概樣子也可以。」
這簡直在為難舒恆,像這種模模糊糊存在記憶里瞥見的東西,越是想看清越是困難,舒恆想推脫,對上陸茂予的眼睛,什麼都不敢說,吭哧呼哧悶頭畫起來。
陸茂予伸手按住紙:「等會留時間給你,現在先談正事。」
舒恆嘀咕,知道的都說了,還有什麼?
「你把他送到環山南路,然後就走了?」
「是啊,車剛開進環山南路第二段拐彎,他就要下去,那麼大雨,也不要傘,裹著衣服衝進雨里。臨走前讓我先走,好不容易送走這尊大佛,換做誰都得馬不停蹄的跑吧?」
「你那輛車送去清洗過嗎?」
「沒有。」舒恆這次多個心眼,他神采飛揚,「我預備著萬一被抓了,得有點證據證明我沒說謊。」
陸茂予覺得好笑:「沒能留下行車記錄儀。」
舒恆嘆了口氣:「留不下,他那把刀太嚇人了。」
這不能怪他,對上殺人如麻的狂徒,光是氣勢就夠人膽寒,談何反抗?
「你畫吧,畫完叫人。」陸茂予說。
對這兩人離去的身影,舒恆伸出去的手緩緩收回來,已經深夜是不是該讓他先睡覺,等醒來頭腦清醒再畫?
天殺的,做證人也得二十四小時全程在崗嗎?!
辦公室。
孟千晝把分來的夜宵遞給陸茂予,泡上壺熱乎乎養生茶,拉過椅子坐到他對面。
「你信他嗎?」
「能信的地方不多。」
「嗯,他還是藏了私心。」孟千晝咬著炒麵吃得飛快,說話卻很清楚,「對了,季妍明早要來。」
陸茂予抿茶的動作微頓:「有說來做什麼嗎?」
孟千晝頭也沒抬:「想交代些事,聽見舒恆被捕,多少有些想法。」
案子查到這裡,情況基本明了。
這時候季妍要來投案,陸茂予不僅沒有心安,反倒生出些許詭譎之感來。
「她想見明玟,但明玟不敢違背他爸,一直沒答應。」
「明天請明玟來一趟吧。」陸茂予說,「走合法流程,別讓明家有話說。」
對付那群有錢人,文書蓋章比不過權威律師三兩句。
孟千晝聞言,接連扒拉完碗底那兩口面,抽過紙擦擦嘴:「王律說我們找他合作太頻繁,考慮出個包月套餐,問你要不要。」
「……」陸茂予無言以對,默默吃麵,有時候不單刑偵要請律師,掃黃那邊更需要吧。
孟千晝看著他:「掃黃大隊隊長說他買過套餐了。」
陸茂予一言難盡:「王律一個套餐賣家裡三兄弟?」
是不是太貪心了。
孟千晝忍笑:「人王律說了案件性質不同,收費不等。」
陸茂予無話好說,和律師掰扯是昏了頭,他吃幾口,想了想:「我回頭找王律聊一下。」
上次吃掉江宙那麼大個單子,還不夠頂個包月套餐嗎?
孟千晝往他手邊杯子裡添茶,巡視過他的臉色:「等會下班吧。」
「嗯,讓大家都回去吧。」陸茂予吃完又喝口茶,渾身舒坦,「童鵬奶奶的事可能要多費點心。」
一個失明老太太出門在外不確定因素太多了。
孟千晝嘆息,有個最壞的打算想說卻不好開口。
好不容易養大的孫子稀里糊塗沒了,她身患絕症,唯一活著念頭被斷,心灰意冷之下的人做什麼都有可能。
陸茂予突然說:「她不會尋死。」
孟千晝心裡發苦:「希望如此。」
下班前,陸茂予又去了趟審訊室,苦苦冥思的舒恆看見他就犯怵,勉強撐起個笑臉,剛想揚起手裡畫得亂七八糟的幾張紙說自己積極表現,陸茂予直接拿走了,讓他再接再厲。
舒恆瞪大眼睛,隱約聽出今晚別睡的暗示,整個人呆坐在椅子上。
嗡——
摩托低鳴在知景園小區入口。
深夜來訪者甚少,業主車牌早錄入,門衛聽見動靜基本抬頭掃一眼就放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