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丟了。」何唯扛著粘人的荷蘭豆正準備上樓,回過頭說,「不知道放在哪裡了。」
其實何唯早就忘了富貴符,他也不確定許言之是否還會收著,畢竟那只是一張畫著亂七八糟圖案、質地粗糙的符令。贈送這個廉價的臨別禮物有一半是真心祝福,另一半是出於賭博心態,妄想著許言之偶爾看到富貴符能順便想起送禮物的人。
冬季是璟山國家森林公園的旅遊淡季,不想帶著傷口在街坊鄰居親朋好友面前出糗,何唯沒待在森青村,而是在姐姐的旅館蹭了一間單人客房,整天不是睡覺就是打遊戲,餓了就下樓去姐姐的餐廳吃飯,吃撐了就去景區散步,保安大叔認得他,檢票口的工作人員也跟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每次都是悄悄開了側門免費放行。
連續好幾天低溫預警,何唯被敲門聲吵醒,透過落地窗望向遠方,璟山苑和背後的璟山山脈已經被薄薄的積雪覆蓋。
今天是何媽媽掐指一算所謂的「好日子」,她非要帶著何唯去瓊露寺求平安符。
「咱們不要富貴命,不要桃花運,要平安,平安是福!」
這樸素的願望搞得跟支付寶集五福似的。何唯不想打擊母親的積極性,隨便扒拉幾口飯就拎著因為天冷而不想去幼兒園的豆豆一起出門了。
這是時隔二十年,仙景市高海拔地區再次迎來降雪。
豆豆是第一次看到真實的雪,凍得臉頰通紅也要趴在並不厚的積雪上打滾,被奶奶點了幾下額頭就乖乖掛在舅舅身上不敢再調皮。
何唯對上一次下雪的記憶非常模糊,那時候他跟現在的豆豆差不多年紀,他只記得天氣很冷,父母在外地打工,他和姐姐在灶台邊用作業本生火取暖烤地瓜,家裡的一群小雞被凍死了,他傷心得哭了好久。
因為對大海有執念,何唯長大之後少數幾次旅遊也都是去沿海城市。現在站在璟山主山脈的最高點,森林公園一號景觀道的積雪已經消融,黑色柏油路面蜿蜒盤旋,一片銀裝素裹盡收眼底,對於他來說是全新的體驗。
和上次來破除爛桃花一樣,何唯又在母親虔誠地念念有詞的時候開小差,在聽到豆豆小聲向佛祖自我介紹「我是森青村安仁里1號的荷蘭豆」並說「希望佛祖保佑舅舅身體健康」的時候,他忍不住想逗逗外甥女,說,我會的。
「壞蛋!你不行這樣偷聽!」
這是小朋友自創的語言表達習慣,她揮起小拳頭撲過去,兩人一起倒在蒲團上,惹的廟裡少數幾位香客投來異樣的目光,只有母親不為所動,磕頭起身許願,堅持重複了三次。
就是這一刻,何唯決定接受市局工作調動的安排,去省廳工作是不錯的選擇,省會城市回仙景市的路程縮短一半,高鐵來回一趟不到三小時,他可以每周回家。
家人永遠是他的港灣,也是他的軟肋,更何況,他已經沒有非要留在嘉禾市的理由。
進入十二月,這個城市斷斷續續下著小雪,習慣了嘉禾市八年的冬日暖陽,許言之一回到這裡又感冒了。
「挑戰!」
許言之舉起右手向裁判示意,有了前兩次挑戰成功加持,這次他胸有成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