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去找奧利凡德時,他提起您年輕時曾經向他訂過一根沒有杖芯的魔杖。我想,我果然我沒有找錯人,他真的很適合做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,於是我反其道而行之。」
他送給科爾瓦茨基的蛇木杖,所有巫師都會覺得那是一根魔杖,但那只是一根精緻的木棍……相反,所有人都以為那是個木棍,但它其實是根魔杖——筷子!
鄧布利多「霍」的站了起來,甚至踢倒了沉重的扶手椅。他的雙眼恨不能向她噴出火焰,那是一種純粹的憤怒,甚至沒有譴責,只是憤怒。
「你怎麼能——」他完全放棄了控制音量,包括儀態和風度,「魔杖!你給……奧地利送去了魔杖!我懇求你,阿波羅尼婭,你到底想做什麼?」
她用奧地利代指紐蒙迦德堡是對的。否則現在整個鳳凰社都該知道她私聯大魔頭了。
「您以為我想做什麼,驅虎吞狼?」阿波羅尼婭像瞧新鮮似的,沖他笑了笑,「我找卡卡洛夫真是找對人了,他很快就為我打聽到了格林德沃先生原來的那根魔杖、以便於我複製一根。雖然魔杖挑選巫師,但這樣容錯率更高。」
鄧布利多怒氣不減,手都氣得在顫抖。阿波羅尼婭耐心地等他平靜下來,直到會議室外傳來敲門聲。
「阿波羅尼婭?」雷古勒斯擔心地問,「你還好吧?」
「什麼!」西里斯不滿地叫道,「鄧布利多可不是你們的黑魔王!」
「沒事!」阿波羅尼婭揚聲道,「老年人嘛,血氣方剛。」
鄧布利多卻被她這副輕率的態度激怒了,他離開座位,大步向她走來,每一步都似要帶起風聲。
「我說,教授,您對自己的評價未免也太低了吧?」阿波羅尼婭忽然輕聲說。
鄧布利多猛地駐足。
「要不要和我打一個賭,如果格林德沃先生來找你,就是我贏了,你答應我一個條件。」
鄧布利多瞪著她,搖搖頭,嘴角甚至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。他當然明白她的意思,他只是不信。
不信兩人之間曾經有過愛,不信那份愛或許也曾經是雙向的。
「被野心蒙蔽了雙眼的人,難道我們還見得少了嗎?我眼前不就有一個嗎?你和西弗勒斯都有被當頭棒喝的機會,但我只怕格林德沃先生並沒有。只要鬥雞還被束縛在籠子裡,它就永遠意識不到世界上還有吃吃小蟲、遛彎散步的悠閒生活。」
「不可能。」
「你認識他的時候他多大?你們在一起多久?遙遙相望了多久?他被關進監獄又過去多久?沒有什麼不可能的,教授,你沒坐過牢,你不知道一個受困的靈魂會向內自視、自省到何種程度。」
她每問一個問題,鄧布利多就在心裡默默補充上答案。十五六歲的男孩子總是如此,驕傲自負、唯我獨尊、自以為能征服一切、自以為能不被任何事物所牽絆,蓋勒特……他當然理應更嚴重上幾分。
他們只認識了三個月,對峙了四十六年,期間見面寥寥,他坐了五十年的牢。
換成任何一個人,鄧布利多都敢鼓勵他說:這五十年的時光你們互相缺位,你不該如此武斷地下結論,年輕人總是心狠,但他並不明白心狠的意義。
可換成他自己,他不敢。他們之間還橫亘著阿利安娜的生命。
阿波羅尼婭一直在肆無忌憚地觀察他,此時便笑道:「拜託了,教授,你們並不是要攜手再戰歐陸。就算你老當益壯,我恐怕格林德沃先生也不太行了——牢獄生活平等地消耗著他的精神與軀體。」
一個有手有腳的大活人肯放任自己這麼被消耗本身就能說明問題,安迪能挖穿肖申克監獄,何況格林德沃這個等級的魔法大師?外面還有一大堆沒被清算的馬仔呢,這麼多年都只是小打小鬧,從來沒試過劫獄,不會是不想吧?
是鄧布利多自己當局者迷。
「野望、貪慾、雄心和偉業,都會被時間的流逝和空間的限制所磨滅,幾乎毫無重燃的可能,但愛不會,愛只會死灰復燃,愈演愈烈。」阿波羅尼婭柔聲說,「愛是……是你抬頭看見庭院裡的花開了,你想,春天來了,於是你走出去。」
鄧布利多身體輕輕地震了一下。就沖這句話,他想,他願意相信阿波羅尼婭所說的,信她真的曾經擁有過愛的能力。愛過的人,是不會錯認愛的。
「如果黑魔王真的去了奧地利,難道您要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嗎?」她再接再厲,誓要將老人一舉拿下,「我剛剛說格林德沃先生並沒有被當頭棒喝的機會,只能靠自己慢慢醒悟,現在機會就在眼前——你有致命危險,或者你的死訊。」
鄧布利多沉默著閉上了眼睛。
「你的條件是什麼?」他充滿希望地問。
「不要告訴西弗勒斯。」她平靜地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