雕像後懶洋洋地走出一個金毛腦袋。「你要帶我去看的東西最好足夠好玩,」他打著哈欠,「長身體的時候,每一覺都很要緊。」
哈利帶他們去了一間灰塵遍布的廢棄教室,堆滿了缺胳膊少腿兒的課桌和長凳。最深處安放著一面華麗又氣派的高大鏡子,哪怕是海格來了,都能拿它當穿衣鏡。
「所以,你們看見了什麼呢?」哈利讓開一邊,有些緊張地讓朋友們依次上前,「我看見了爸爸媽媽、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。他們好像也能看見我,媽媽在鏡子裡哭了。」
「我看見我捧著魁地奇冠軍的獎盃,身上別著學生會主席和級長的雙料徽章。」羅恩著迷又欣喜地撲在鏡面上,「我還是魁地奇球隊的隊長,獎盃上的刻字是這麼說的。」
「所以這是面理想之鏡?」哈利喃喃自語,把拔不下眼睛來的羅恩推到一邊,「如果是這樣的話,德拉科應該能見到他接過馬爾福家的權柄,迎娶純血千金、成為魔法部長、走上人生巔峰?但我的理想怎麼會是已經死去的人?」
「不。」德拉科輕聲道,露出一種目眩神迷的表情,「我看到我們大家都在一起。我們長大了,哈利,爸爸媽媽他們都老了,但他們都站在一起,都還活著。」
「你的理想這麼平凡的嗎?」羅恩困惑地說,「不過我也好想知道我長大了是什麼樣子哦!」
「比現在好看,很不賴。」德拉科的聲音竟然有些哽咽,「我爸爸和你爸爸在吵架,但也就是吵架而已,我媽媽都懶得理他……都活著,沒有人受傷,也沒有誰死去。」
「好了,別看了。」哈利冷靜地推著德拉科的肩膀把他轉了個個兒,「這面鏡子會令人沉醉,困住所有人的腳步,很危險。」
「真高興你發現了它的用途,哈利。」有個蒼老的聲音從一摞課桌後響起,「但你依然選擇每晚都被它困住腳步,是嗎?」
「是的,鄧布利多教授。」哈利吃了一驚,身邊的羅恩嚇得開始打嗝,德拉科死死捏住他的手,恨不得把他手指掰斷,「我承認錯誤,我不應該來,更不應該拖上別人。」
「不,都是小事情,不值一提。」鄧布利多教授披著厚厚的睡袍,白髮仔細地收進睡帽里,長長的鬍子為了防止壓到,都編成了辮子塞進脖子上掛的大布袋裡,看上去十分滑稽,「我既然送了你隱形衣,就對將要發生的事情心知肚明了。」
哈利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,被看穿了的感覺真的好尷尬。
「這面鏡子,我們稱它為『厄里斯魔鏡』。」鄧布利多抬手撫摸著頂部深深鐫刻的銘文,「讀不通,是吧?為什麼不反過來試試看呢?」
羅恩立刻開始在地上的灰塵里寫寫劃劃:「我……呃,我呈現的,並非你的臉,而是你的……欲..望。」
「沒錯,韋斯萊先生。」鄧布利多回過頭來向羅恩眨眨眼,「理想,努努力總有實現的希望,哪怕再脫離實際,但是……欲..望,就蠻不講理的多了,是不是?支撐人的欲..望的,只有你心底最深處那一股原始的『我想要』。」
三個小孩備受打擊,羅恩尤甚——至少哈利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父母早就離世了,德拉科更加明白,實現鏡子裡那種天下大同的和諧場面,比他真的成為魔法部長、走上人生巔峰還要艱難一萬倍。
「沉迷於此沒有意義,孩子們。」鄧布利多輕輕拍了拍巴掌,「我會將這面鏡子搬到更適合它的地方去,讓別人的腳步為它所困。」
「對不起,教授。我注意到您從剛剛開始,就一直避免看那面鏡子。」哈利好奇地問,「這樣就能抵抗它的誘惑嗎?您從那裡面看到了什麼呢?」
鄧布利多的身影有一瞬間的僵硬。
「教授可能只看到他自己吧,畢竟他現在什麼都有了,哈哈!」羅恩打圓場,拼命向哈利示意,「這算個人隱私了,兄弟!」
「是嗎?我什麼都有了?」鄧布利多含笑反問,在一瞬間洞悉了羅恩·韋斯萊的弱點,「我有什麼了?」
「您、呃……您打敗了黑巫師格林德沃,是國際巫師聯合會的會長,研製出了龍血的十二種用途,」羅恩滔滔不絕地背誦起巧克力蛙卡片上的內容,「和您的好友尼可·勒梅——嗝!」
現在有另一隻手死死捏住哈利了,但羅恩更想掰掉他的大拇指。
「人在每個階段心中所渴求的東西是不一樣的。」鄧布利多悠然地望向那面鏡子,「我年輕的時候,更期盼和我的愛人能夠重歸於好Ⅰ,但那是絕無可能的。現在我老了,只看到自己握著一雙羊毛襪。」